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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 結連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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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過晚膳之後,好不容易將樊允熙哄睡交給杏兒帶回自己房裏,伺候著樊柏文寬衣後,楊如瑄急著要離去。

“去哪?”樊柏元輕握她的手。

“我……我想回去沐浴。”

“是不是他碰了你哪裏?”他突問。

楊如瑄楞了下。“侯爺怎會這麽問?”

“好歹他也是個男人,你妹子說,他覬覦你,自然會對你用強。”他輕拉著她,將她納入懷裏。

楊如瑄想起他的通房曾經背叛過他。“侯爺,我跟我娘學了點拳腳功夫,雖然不過會點皮毛,但對上那種不學無術的家夥,仍應付得綽綽有餘,半點便宜也不給他占,而我想沐浴,實在是因為……打他時,讓我流了一身汗。”

雖說正值隆冬,但實在是打得太激烈,她這輩子還不曾像今天這般對人動粗,簡直像是殺紅眼,要不是侯爺來了,她真不知道自己會把樊柏文打成什麽德性。

“是嗎?”

“侯爺,我永遠都不可能背叛你,我是你的妻子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他啞聲道。

她痛踹樊柏文的那一幕,他恐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忘。

楊如瑄垂眼想了下,突道:“啊,不如我在這兒沐浴吧。”

樊柏元一楞。

“這兒離廚房近,而且也可以要默言幫忙。”她趕忙解釋著。“再者今兒個娘給了三個美婢,我要杏兒和蜜兒教導她們規矩,讓她們兩個也累極了,不好要她們再幫我備熱水,侯爺,我可以在這兒沐浴嗎?”

她努力讓自己力持冷靜,但她卻聽見自己的心跳聲,而他恐怕也聽見了。

這夜極靜,偶爾從屋瓦上傳來沙沙細響,不知道是細雨還是碎雪,但樊柏元壓根不在意,他只想知道她是否在誘惑自己。

楊如瑄靜待他的決定,心跳快得頭都快發昏了。她在誘惑他呀,原因無他,就只為了讓他安心,她要他相信,天地間,她只要他這個男人。

至於沐浴……反正他又看不見。

“也好。”他啞聲道,喚來默言要他備熱水。

一會,默言進了門,提了一大木桶的水,緩緩地註入屏風後頭的浴桶。

莫名的,她開始緊張,待默言走後,她甚至有點後悔。要是侯爺不上當,她再大膽也沒用,更別說沐浴,他又看不見。

“侯爺,你先睡吧。”她勉強笑了笑,備了幹凈的布巾和換洗衣物,走到屏風後頭,褪去衣衫。

樊柏元微瞇起眼,看著搖曳燭火映照出屏風上的剪影,他想起她也曾在他面前大方地拉起肚兜擦拭,她以為他看不見,可實際上他看得一清二楚。

所以她這是在誘惑他,抑或者是純粹的貪方便罷了?

他難以揣測,但是他轉不開眼,纖瘦的剪影緩緩地跨進浴桶裏,他甚至可以聽見水花聲,但掩不過他的心跳聲。

他開始口幹舌燥,難以自持地想起她看似纖瘦,卻是極為凹凸有致的身軀,尤其是那飽滿的酥胸,不盈一握的柳腰……欲念在胸口激撞著,他的眼神更加深沈,理智和欲望拉鋸著。

她是他的妻子,他要她天經地義,他根本無須忍耐。

但是她今天才剛遭受樊柏文那畜生的騷擾,他要是此刻要了她,豈不是代表他跟那畜生是一樣的?

再說,如果不是她學了點拳腳功夫,豈不是要教那畜生得逞。

不行!他得想個法子,讓樊柏文不敢接近她才是……可偏偏他雙眼的事不能被發現,該怎麽做?如今想來,今兒個的事肯定和楊如琪脫不了關系,她那閃爍的眼神好似在謀畫著什麽。

如果要從她開刀,那麽就讓她成為牽線者吧。

沈吟著,餘光瞥見剪影側著身,顯露出她無可挑剔的胸形和纖腰,瞬間抹去了他腦海中打轉的事,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,卻忘了踏腳,一時踩空,身子一斜的瞬間,他抓住了床柱,但還是發出了些微聲響。

“侯爺?”

“沒事!”他低吼著。

該死,他在幹麽?

他竟像個登徒子,企圖偷窺她!他是著魔了嗎?

樊柏元羞慚地坐回床上,卻見她裹著布巾繞出屏風,赤腳走到他面前,憂心忡忡地打量著。

“怎麽了?”她打量著他,難以猜想剛剛那聲響是怎麽發生的。

燭火暈黃地灑在她雪白的肩頭,像是覆了層淡淡的光芒,她的手抓著布巾卻掩不住呼之欲出的酥胸……他該不該告訴她,其實他看得見?

“侯爺,到底怎麽了?”她伸手輕撫他的額,他的臉似乎有些紅。

樊柏元倒抽口氣,因她的手一放開,布巾便斜了一邊……她就非得要如此考驗他的理智?

他頭痛地托著額,她不解地輕撫他的頰,直到冷意襲身,她才驚覺——“哇啊!”尖叫的同時,她用力地搗住嘴,拉緊布巾蹲下,小臉瞬間像是燙熟的蝦子,紅得要滴出血來,但她努力地不讓自己再尖叫出聲。

這時他應該怎麽辦?“……怎麽了?”他啞聲問得好心虛,他明明都看見了,卻得假裝什麽都不知道。

這是他佯裝失明之後,頭一次感到自我厭惡。

“沒、沒事……我看到蟲子。”她細聲道。

她羞赧欲死,雖說他看不見,可問題是,她就是覺得好丟臉,好難為情。

她的布巾竟然掉了……

看她依舊蹲在原地,樊柏元向她伸出手。“過來吧。”天候這麽冷,盡管屋裏有火盆,但她身上只系著一條布巾,再這樣下去不生病才怪。

“喔,可是我……”

“過來。”他探出的手,堅持地等待著她。

她羞澀地握住他的手,才剛站起身就被他拉進懷裏,她來不及驚呼,他已經將她帶上了床。

完了,這麽一來,他豈不是會發現她不著寸縷?

“你……”他啞聲道,虛假地作著戲,佯裝剛發現她沒穿衣裳。

“我……”她要坦承嗎?就說她玩水玩得好累,畢竟他現在一點反應都沒有,讓她好氣餒。可事實上,當他們緊貼著彼此,她的心像是要竄出一般,心神煩亂的連自己該說什麽都不知道。

“冷嗎?”

“嗄?喔,我……”她先是沒聽懂,搞懂之後又不知道該怎麽回答。

冷?不知道耶,她的心亂成一團,身體被他煨得發燙。

樊柏元見她一臉憨樣,不由低低笑出聲。“怎了,連話都不會說了?”

“我……”要她說什麽?

他貼在她的耳畔低啞道:“你愈是緊張,會教我更想要你。”

她抽了口氣,唇隨即被他封住。細密的吻輕柔地含吮她軟嫩的唇,輕抵著她的牙關,鉆入她的口腔之中。

唇舌交纏,一如再無縫隙貼緊的軀體,他熱切地埋進她的身體,因為她的濕潤緊致而瘋狂著。

雪夜,沙沙疊響,卻掩不去滿屋旖旎熱情。

那晚過去,楊如瑄試圖再和楊如琪聯系,捎了幾次信卻聽說她近來常外出,而且是和樊柏文相偕同行。

這種結果楊如瑄不知是好是壞,就算想勸也苦無機會。

於是她只好把心思擺在相夫教子上頭,盡管作息和以往無差別,但是她總覺得多了一種踏實感,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,就像是她終於找到屬於她的歸屬,屬於自個兒的天地。

適逢十五元宵燈節,這是大晉王朝的大節日,穿過雙重城的正南禦道系上雙排各式各樣的花燈,幾乎家家戶戶都出門賞花燈時,楊致堯帶了位公子上門拜訪。

楊如瑄在花廳招呼著,差杏兒到書房把樊柏元請來。

樊柏元一到,原本正在品茗的公子立即起身,親熱喚著。

“柏元。”

能輕喚樊柏元的名字,代表著兩人交情不同,又或者是對方的身分高過平西侯這個頭銜,楊如瑄本是不甚在意的,卻覺得這男人有點眼熟,像是在哪見過,可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。

這種經驗對她來說可是少之又少,她的記憶力是出奇的好,幾乎是過目不忘,少有見過卻想不起,再者她見過的男人不多,要是見過了不可能忘的。

但,她還真的想不起來。

“如瑄,先帶允熙到別處吧。”

“好。”一把抱起樊允熙,楊如瑄揚笑朝楊致堯和那位公子欠了欠身,隨即離去,才剛踏出花廳便聽見樊柏元喊了聲三公子。

三公子?她好像也聽誰提過三公子……偏著頭想了下,依然怎麽也想不起來。

“娘,去花園。”樊允熙揚起惹人憐愛的小臉,撒嬌道。

“不成,今兒個得習字。”

樊允熙嬌嫩嫩的小臉瞬間枯萎,逗笑了楊如瑄。

“你爹派發了功課,你要是不寫,爹爹會生氣的,到時候娘就保不了你。”她說著,又想起墨條已經用完,尋思片刻,腳下轉了方向,朝樊柏元的書房而去。

那裏離花廳近,而且裏頭文房四寶皆足,重要的是還有滿墻的書,她也好久沒好好地靜心看本書了,就趁著允熙習字的當頭,翻翻書打發時間也好。

“允熙,去錦榻上坐好。”一進書房,她就吩咐兒子,自己先在書房角落備好火盆,再朝紫檀書案走去,卻見書案上擺著未完成的畫作。

她有些意外,挪開紙鎮攤開一瞧,直覺這畫作頗特別,不像是一般山水潑墨畫,也不像單純的春景或冬景,而是將一大部分的山景城鎮描入畫中,要說是地圖,卻又比地圖要來得精細許多。

重要的是,她觸到邊上的墨漬,而墨漬竟沾在她的手上,意味著這畫分明是剛才才畫的。

默言有這般好畫功嗎?

但,侯爺怎會允他坐在這兒作畫?就算默言真有把好畫功好了,就算侯爺喜歡他的畫作,但侯爺雙眼不能視,畫得再好也沒用,是不?

“娘?”樊允熙坐在錦榻上,不解地喚著。

“來了。”不再細想,她從紙盒裏取出一張紙,順手將筆墨硯搬到錦榻邊上的小矮幾,讓他就著矮幾習字。

“娘,要寫什麽?”

“昨兒個爹爹教你什麽?”她邊問,邊走向書墻。

樊允熙抽了口氣。“我不記得了……”

“那就……”她抽了一本精裝《論語》踅回。“就從第一篇開始。”

樊允熙臉色發青。“娘,我看不懂……”他才兩歲,就算過完年,他也只是個三歲的孩子!

他偷問過歲未央,歲未央說,他連自個兒的姓都不會寫呢,他至少會寫自個兒的名字了,相較之下他應該比歲未央強多了,對不?

“沒關系,照著描寫就好,待會娘再寫一幅字讓你臨摹,再教你其意。”她走回書墻前找書。

她進書房的機會不多,如今看來,書墻上的書大多以兵書居多,不過想想也對,侯爺本是將軍,讀兵法是正常的,不過書墻角落塞了幾個木匣,她抽出一只,就見是一丈長的畫軸,徐徐拉開,和方才桌面的畫是同樣豪邁的畫風,且畫法一致,鉅細靡遺地描繪出山城風光。

她往案前的椅上一坐,眉頭微蹙著。

描繪太平盛世底下的京都風光倒是不少,然這山城風光並不著重於城鎮的興盛衰敗,像是純粹記錄著什麽……這是默言畫的嗎?

沒有落款,更沒有時日標示,真是奇怪的畫。不過畫得極好,深淺陰陽拉出立體風貌,這是極特別的畫技,但是畫這種毫無主題的畫到底要做什麽?

“娘,我真的不會寫……”樊允熙可憐兮兮地求救著。

被打斷思緒,楊如瑄幹脆把畫軸帶著,順便抽張紙,決定先寫幅字帖讓他好生臨摹,要不思緒老被打斷,她連要看本書都無法盡興。

外頭天色陰霾,飄著霧氣,更添寒意,然花廳裏頭交談熱絡,爐火正燃著松果,滾得茶水噴發水霧,註入嵌玉紫砂壺,茶葉混合紫砂壺特有的香氣,驅走了滿室冷意,散發清新馥香。

“楊家的瑄小姐要不是你訂下了,說不準她會成了我的側妃。”開口的是三公子,亦是當朝三皇子皇甫泱。

樊柏元睨他一眼,替他斟了杯茶。“三公子和楊家倒是走得挺近的。”

“楊家有個嗜書成癡的內閣學士,天天在我耳邊說著他有個多聰穎的妹子,可從不替我引見,真是吊人胃口,後來楊如涵出閣時,憑著恭王世子的堂弟身分,我去了一趟楊府,恰巧遇見楊如瑄,這一見果真是驚為天人,可惜那時她年歲尚幼,心想過個兩年再過府談親,誰知道……”皇甫泱笑了笑,以茶敬他。“被你給捷足先登了。”

樊柏元揚眉,似笑非笑。“楊學士不引見,代表他頗有遠見,並非真是個只會讀死書的。”真是個傻哥哥,到處炫耀妹子,慶幸他腦袋還清醒,也夠聰穎,不想讓自家妹子被卷入皇族的鬥爭之中。

“那倒是,也正因為他那般正氣,我特別喜歡跟他親近,畢竟他不似一般官員,心底想的和私底下做的永遠是兩套。”

“依我看,三皇子也頗依賴致堯。”

“誰要他當初一知道我的身分就死纏著我。”皇甫泱笑得無奈,舉手投足之間已有一股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息,讓人不敢放肆。

“三皇子,這話不是這麽說的,商與官本就密不可分,再者嚴格較論,我算是個巧商,不算奸商,要不三皇子早把我踢到天涯海角去了。”楊致堯抖了抖銀狐裘袍,以彰顯他也有淺薄的正氣。

“是巧商,也得有本事,這回不會又把事辦砸了吧。”樊柏元替自個兒斟了杯茶淺啜,在他倆面前,他行動自如,無須隱瞞。

“說什麽辦砸來著?上回根本就是你的計中計,我辦的是恰到好處。”

“所以,你已經替楊如琪牽上線?”那夜過後,他要默言拿了筆錢賞給楊如琪,說是替她添行頭,她立刻興高采烈地出府采買。

然,這銀兩豈有白花的道理,他奉上的每分錢,可都是穩賺不賠的子。

“當然,我要副首輔家的二少爺攀上楊如琪,楊如琪一知道對方身分,說笑之後,隔兩日就把樊柏文給帶去了。”他這個巧商之所以說是巧,那是因為他交友滿天下,把所有的敵人都變成自個兒的朋友,上九流下九流皆有他的好友,當然也包括六皇子那一派的官員。

行商嘛,人脈就等於錢脈,沒人會嫌人脈多的,只要能讓他賺錢的,管他是牛鬼蛇神都是好友。

“我就是聽致堯提起這事兒,今兒個才趁著你府上空著,特地走這一趟的。”皇甫泱茶杯一擱,樊柏元立刻又斟上茶。“你要把自家弟弟牽上六皇弟一派,到底是有何用意?我想了老半天,依舊想不透。”

放眼朝中,六皇弟一派幾乎是權傾皇朝,先前大皇兄和二皇兄輪番出事,重臣一再上諫要求父皇立太子,可父皇至今未有決斷,但太子一位懸著,皇朝重臣幾乎一致認為六皇弟必定將為太子,以至於導致朝堂裏結黨營私的氛圍愈來愈重,貪汙舞弊層出不窮,才讓父皇下令要他徹查。

然而,這些事的導火線卻是從大皇兄謀反開始,而教人匪疑所思的是,樊柏元好似早已知情,除了要他防備之外,還要他暗地裏查探在父皇面前建功。

“很快的,三皇子就會明白。”

“多快?”皇甫泱笑問。

“今年。”

皇甫泱聽他說得篤定,雙手環胸註視他半晌。“柏元,我真不懂當大夥都急著討好六皇弟時,你怎麽反倒會來投靠我,甚至有意將我推上龍椅?”當年與西突最終一戰,樊柏元負傷歸來,他曾來探視,卻聽他道出這計劃,頓時驚詫莫名。

佯瞎,足不出戶,但他卻能知天下事,截至目前為止,一切皆如他猜測,毫無偏差,令他讚嘆之餘也倍感驚疑。

這人能將朝堂之事推斷得如此準確,莫怪他在戰場上所向披靡。

“三皇子,孔二爺防備,這事六皇子必有所聞,往後勢必會針對三皇子,三皇子得要多加防範,只要撐到入秋,南方大旱,我要致堯囤的糧,就能讓三皇子在皇上面前再立賢德之名。”

“南方大旱?”皇甫泱皺緊眉,不敢相信他竟連天災都能預測。

“三皇子可曾聽過除夕米推來年雨的說法?”樊柏元不疾不徐地道。

“似乎曾聽過,但……準確嗎?再者,你要致堯囤糧,那是年前的事了。”

“三皇子,這天候變化每幾年就一次循環,三皇子要是回宮查史冊必定會發現,每逢入冬雪來得早,且大雪不停,來年必定逢旱,再加上我觀察過今年的除夕米,確定今年必定有大旱。”

今年大旱,這事是他也記得的。朝中鬥爭和邊防殺敵並無不同,皆是摸清敵方軍心,誘敵欺敵,引君入甕。這些事的推斷,對他而言壓根不難。

“原來如此,我還以為你會觀天相呢。”

“天官觀測天相,是取其天之異象為征兆,就如遣兵殺敵也得看準天時地利,細究每個細節,推斷每個可能才有可能百戰百勝。”

“那倒是,那麽囤糧是奇貨可居,冶鐵呢?”

樊柏元笑了笑。“兵行險著,以退為進。我得要讓六皇子猜著咱們的下一步,所以我需要樊柏文和楊如琪當通令兵,否則要是六皇子猜不著咱們在玩什麽,這游戲可就玩不下去了。”

敢欺負他的妻子,他會讓那兩個人,生不如死。

讓默言送皇甫泱離開後,樊柏元垂眼像是在沈思什麽。

“在想什麽?”對座的楊致堯搖著手中杯,等著他倒茶。

“在想我做的對不對。”

“哪一件?”

“選擇支持三皇子。”替他倒了杯茶,他順便替自個兒倒上一杯。

楊致堯狐疑地揚起眉。“你不相信三皇子的為人?侯爺,當年你入宮當皇子伴讀,你和三皇子,說不準比和樊柏文還親。”

“是如此沒錯,但是我在想,人一旦握有權力之後,還會剩多少人性。”若是以往,他根本不在乎,但是現在不同了。

他有妻有子,他走的每一步必須更加小心,絕不能行差踏錯。

“那倒是,一旦坐上龍椅有些想法必會改變,就好比歷代君王,總怕臣子功高震主,但是只要你不出仕,應該就不會有這問題。”

“一旦三皇子坐上龍椅,你認為他會放過我嗎?”

“這個嘛,不管如何,咱們現在是在同條船上,除非你想放棄。”

“不。”他的回答簡潔有力。“至少我可以確定,三皇子是個會替百姓著想的皇帝,光憑這一點,我就願意傾盡一切相助。”

朝中共有八名皇子,其中以六皇子一派勢力最盛,三皇子則以賢良聞名,其他皇子要不是毫無建樹就是年紀尚幼,連龍椅的邊都沒資格摸。

重點是如果他不幫助三皇子,恐怕他就會躲不過今年的劫。

但他又擔心,一旦改變了,該死之人而未死是否又會再添加變數。

“既然如此——”楊致堯舉杯敬他。“無須多慮。”

樊柏元睨他一眼,逕自喝茶,餘光瞥見默言從門外走來。

“侯爺,少夫人和小少爺在書房裏。”默言大步跨進花廳稟報。

樊柏元楞了下,隨即起身。

“幹麽,你在書房裏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?”楊致堯口氣涼涼地問。

“我的畫!”樊柏元沒好氣地道,搭著默言的手臂朝書房而去。

“畫?”楊致堯將杯子一擱,跟在身後。“你就幹脆把你雙眼的事跟瑄丫頭說清楚不就得了?”

“不成。”

“你不信她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……還是你佯瞎,結果卻做了什麽壞勾當?”

樊柏元不語,只是加快了腳步。

一路上,默言始終保持沈默,雙眼不敢亂瞟,雖說他堅信侯爺的品性如此光風霽月,但事實上……天曉得呢。

如果侯爺什麽都沒做,為何耳垂又泛紅了?

唉,明明就是那麽善謀策略之人,卻在這當頭又分外老實。

默言在前,開了書房的門,就見楊如瑄坐在錦榻上,握著樊允熙的手一筆一畫地臨摹著自個兒的字。

“欸,你們聊完了?”楊如瑄擡眼笑問著。

樊柏元目光落在她擱在身旁的畫軸。“你在做什麽?”

身旁的楊致堯聞言,不禁嘖嘖稱奇。睜眼說瞎話,竟能演得這麽像,眼睛不瞎還真有點可惜。

“我在教允熙習字。”她像是想到什麽,拿起畫軸問:“侯爺,你的書桌上有畫,而且書墻上頭有好幾卷畫軸,這些畫是默言畫的嗎?”

默言驀地瞪大眼,少夫人明明挺聰穎的,怎麽遇到侯爺的事就笨得如此離譜?

“是啊。”樊柏元不著痕跡地轉開話題,“對了,你堯哥哥替你找好鋪子了。”

楊致堯突地瞪大眼。什麽鋪子?!餵,轉開話題也不需要拿他開刀吧!

“真的?”楊如瑄喜逐顏開地問。

楊致堯還能如何?既然被陰了,改天再陰回來就是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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